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挖野菜

●杨协华

春光正好,邻家姐妹约我下午去一个湿地公园的石榴林挖野菜。我欣然应允,正想着去郊外体验一下春天的田野风光呢。我准备好一把铁铲和一个手提袋,吃过午饭,我们三人就出发了。

邻家妹妹开着三轮车,大约四十分钟就到了湿地公园。我们把三轮车停在绿化带旁,徒步向石榴林走去。石榴林一眼望不到边,石榴树一棵棵错落有致地站在春风里,披着金色的暖阳,枝干上已长出了新绿。清脆的鸟鸣从林间传出,悦耳动听。

透过石榴林的缝隙,我看到了地上的一片片葱绿。走进石榴林,我们仨并排向里面走着,地上长着很多野草和野菜,拥抱着不肯分开。我们只能把它们一起挖出,再把野菜拣出来。那俩姐妹比我年轻,不一会儿已走到前面去了,我被远远地甩在后面。我铲掉了一大片野草,只拣出了绿油油、嫩汪汪的荠菜、婆婆丁和羊蹄子稞,还真不少,有小半袋。我欣喜万分,心想:这下子够我美餐几顿了。我继续挖着,蓦然间眼前浮现出母亲的身影,浮现出母亲带着我挖野菜的情景……

我的记忆一下拉回到童年的故乡。上世纪五六十年代,故乡生活困难,年轻人外出谋生,村里只剩下老人、妇女和孩子。母亲要照顾四个孩子,只好想办法多挖些野菜,配着救济粮吃,以补充粮食的不足。只要是能吃的野菜,母亲都挖回来,特别分拣出苦味重的野菜留给自己吃。干完生产队的活,母亲自己吃苦野菜或蒸菜团子,不苦的煮菜糊糊给孩子吃。那个时期,母亲心里想的只有孩子,怎样才能填饱孩子的肚子。后来母亲说起过那个时候,她连累带饿快要站不起来了,但一想起几个孩子,她浑身就有劲了。

那时的春二三月,人们都开始挖野菜。村周边的野菜挖光了,树上刚发出嫩芽的柳叶、洋槐叶、榆树叶都被捋得光秃秃的。母亲只好领着我到离村子较远的大荒湾去挖野菜。

大荒湾其实就是一个二百多亩地的大荒滩,地势低洼,像一个巨大的盆子镶嵌在田野里。一条小河吐着浪花缓缓流过,由西向东南经过大荒湾转身流入洪河。

母亲挎个大篮子,拿个镰刀。我挎个小竹篮,拿只锅铲。大荒湾长满了荒草和野菜,草丛里还有很多无名小野花。这些五颜六色的小野花给荒凉的大荒湾增添了一抹生机。母亲弯着腰不停地往篮子里放野菜。我急得跑到母亲面前,问母亲挖的都是啥菜。母亲把手中的野菜分开教我辨认,对我说:“这叫羊蹄子稞,这叫荠菜,这叫地沟秧。”她又拉着我往前走几步,指着地上的一片野菜对我说:“这是面条菜,这是野扁头秧,这是米米蒿……”母亲说着,我仔细地辨认着野菜的形状,都一一记在了心里。一边挖着野菜,我一边又好奇地问:“妈,这野菜是谁种的?”母亲低着头一边挖着野菜,一边说:“野菜不是谁种的,它是天然长出来的,野菜的种子随风刮到哪里,野菜就在哪里生根、发芽。它不择土壤,越是荒凉的地方就长得越旺盛,人人都挖着吃。”听了母亲的话,知道了野菜的来历,我连忙跑到母亲面前抢着挖。

我们娘俩挖满了俩篮子野菜,回到家时太阳已经偏西了。母亲一刻也没歇息,赶紧拣些菜煮糊糊给我们吃。家里的弟弟、妹妹们早饿了,他们正拿着凉了的菜团子啃呢。母亲煮了一锅菜糊糊,几双小手伸到锅台边等着端碗,母亲盛好一碗碗递到我们手上,最后她才盛了半碗。看我们吃得津津有味,母亲才慢慢地一口一口吃,脸上流露出少有的笑容。

“杨大姐,杨大姐”,邻家姐妹提着满满的大袋子,边喊边朝我走来,打断了我的回忆。我拍拍头顶,才完全清醒过来。不好意思地笑着,掂着半袋子野菜让她俩看,意思是说我想再挖一会儿。谁知她俩拉着非让走,到了三轮车跟前,她俩一人一把,把我的手提袋塞得满满的。一路上我们说说笑笑,很快就到家了。

回家后,我拣出一把荠菜,洗净控水,准备晚饭蒸荠菜吃。晚饭做好了,我把蒸好的荠菜倒进盆里,把提前捣好的蒜汁加上味精、香油泼到荠菜上,用筷子拌匀,一股荠菜特有的清香味混着蒜汁香油的浓浓香气扑鼻而来。我和老伴吃得很香,吃着吃着,又想起了小时侯挖野菜的情景,眼前又浮现出母亲那瘦弱的身影……

我知道那个年代早已过去,但我却不能忘记。野菜早已融入了我的生命,永远镌刻在我的记忆里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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